與元微之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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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與元微之書》選自白居易《白氏長慶集》。唐憲宗元和十年(815),白居易上書言事,得罪權貴,被貶為江州司馬。同年,元稹也被貶為通州司馬。這封信寫於元和十二年(817),白居易47歲。是年,白居易在江州司馬任上已度過了三個年頭,也是他進士及第後從政的第十八年。經歷了十八年的宦海風波,貶官南下,擔任有職無權的司馬,對於才華橫溢的白居易是一次最沉重的打擊。在經歷了痛苦的思想鬥爭後,他內心蓄積著的憤慨和憂傷、思想上的矛盾和牢騷,除了付之廬山山水,只能訴之筆墨,因而滿懷真情,寫出了這封深摯動人的書信。
賞析
這封信寫於元和十二年(817),白居易四十七歲。
是年,白居易在江州司馬任上已度過了三個年頭,也是他進士及第後從政的第十八年。所謂司馬,本是地方刺史官屬下掌管軍事的副職,但中唐時的州司馬,不過是承襲舊制、虛設備員而已,實際上已成為冗員散職,常常用來安排貶謫的官員。經歷了十八年的宦海風波,貶官南下,擔任有職無權的司馬,對於才華橫溢的白居易是一次最沉重的打擊。在經歷了痛苦的思想鬥爭後,他內心蓄積著的憤慨和憂傷,思想上的矛盾和牢騷。除了付之廬山山水,只能訴之筆墨,因而滿懷真情,寫出了這封深摯動人的書信。
信的第一段就是作者對人各處一方而長久不得相見的喟歎。共三個句段。第一句段用反問來表示感慨:人生能有多長,能如此久別遠隔?指出互不見面已經三年,不得書信亦已兩年。第二句段是敍述自己和微之天各一方,身置南北;既不能相會,又不得相忘,各有拘牽,漸入老境。第三句段是感歎語氣,老天爺如此安排,叫我怎麼辦?發出了呼喊蒼天的感歎。信的開頭和段尾,都有“微之微之”重疊呼喊受信人的名字,既親切又能動情,表現出發信人和受信人不同尋常的關係。
信的第二段是概述元微之來信內容及作者讀後動容之情。帶信人是熊孺登,時間是初到潯陽時,即元和十年(815),當時微之正在通州司馬任上,獲悉樂天貶謫江州的消息時正患瘧疾,纏綿於病榻,驚痛之餘寫下了這封感情色彩濃重的書信。信的內容有三:①報告病狀。②敍述病後心態。③論述二人平生交誼緣分,最後附七絕詩一首,詩題為《聞樂天授江州司馬》。信後附詩,不僅顯示了兩位元詩人的身份,也使寫信人的感情表達得更加充分。可謂淒切動人,情誼深厚。全詩意境有三:一曰“夜境”。“殘燈”、“此夕”、“暗風吹雨”諸意象,均說明作者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聽到摯友貶謫消息的。二曰“病境”。“垂死病中驚坐起”,說明元稹即在病重時,也為樂天遭貶吃驚不已,暗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。三曰“愁境”。殘燈無焰,光線暗淡,風雨入窗,摯友左遷,兼感自身多病,都是助人淒涼。全詩真情湧動,悲劇氣氛之濃,不僅使受信人感動,也足以打動讀者之心。
信的第三段是信的主體部分,向友人報告在江州的三件值得寬慰的事,表現出知足常樂、隨遏而安的曠達情懷。第一件值得寬慰的事是:來九江三年,身心俱安,家中老小,均在眼前,同寒暖,共溫飽,亦可同享天倫之樂。第二件值得寬慰的事是:江州地理環境尚佳,傳染病不多;魚肥酒香,其他食物跟北方相似;司馬薪俸雖不高,量入計出,衣食口糧,亦可自足。第三種值得寬慰的事是:去年(元和十一年)秋,在廬山東西兩林間香爐峰下,建造了草堂三間兩柱,二室四牖。周圍環境極其幽關,天下稱絕。白居易每次入廬山,必在此草堂盤桓十餘天。白居易認為:不但平生所好,盡在其中,而且可以終老。作者即以此“三泰”相告,讓好友微之放心釋念。
最後一段,點明寫信時間是在元和十二年四月十日夜至次日拂曉之前,地點是廬山草堂窗下,以及所見到的或坐或睡的山僧一兩人,所聽到的山猿谷鳥,哀鳴啾啾,深情誠摯地表達了詩人對摯友微之的懷念。最後也以一首六言詩相贈作結,同時回應了微之從遠方帶來的贈詩。詩的前四句作今昔對比,寄寓了作者抑鬱不平之氣。因為二年前,宰相武元衡被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派人暗殺。白居易上疏“急請捕賊,以雪國恥”,因而觸怒權貴,以“越職言事”被貶江州。從金鑾殿到廬山庵,作者自然不平而鳴,憤懣不已。最後兩句以“籠鳥檻猿”喻作者自己和元稹都不得自由(當時元稹被貶為通州司馬),坎坷之命運相同,但他們只要一息尚存,相見相親的願望就一日不止。“人間相見是何年”,以反詰語氣,表達出詩人對摯友元稹的強烈思念。
綜觀全文,寫作上有兩大特色。
一、掏心搗肺,感情真摯。信一開始就說不見面已經三年,不讀來信已隔二年,具體明白的說明發信人對收信人的重視;收信人在發信人心目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。作者表示生命有限,友情無價,歲月流逝,年近半百,不知道天南地北、人各一方的境況何時才能了結?發信人和收信人政見相同,詩風一致,訂交以來,友誼深摯,如今卻南北異處,人各一方,相思而不得相見,這難道不是中唐官場傾軋,宦海沉浮所引起的結果嗎?作者的滿腹怨恨,只能表現為呼天搶地的呼喊:“天實為之,謂之奈何!”反映出詩人不平而又無奈的心情。同時,作者處處從收信人一方著想落筆,說微之在病重時尚不忘記給他寫信,且嫌信不能盡意,又以“數帙文章,請以代書”,深得作者之心。所寫值得寬慰之事,實際上全是為了寬慰對方。如果說“形骸且健”是真心話,那麼“方寸甚安”卻是違心話,目的是為了安慰正在病中且同樣貶謫的微之,算得是一番苦心,一片真誠了。信中所述同族老少相共饑飽寒暖,九江魚肥酒香,但這哪里可與京都榮華繁景相提並論?只有徜徉山水,築堂廬山,才真正是白居易到江州後最值得寬慰舒心的事。
